何谓“经济价值”？

作者： 约翰•凯

许多人低估了疾病对经济的贡献。在英国，有上百万人在从事疾病诊疗和患者护理工作，成千上万的人在建造医院和诊室，大量中小企业在生产医疗用品。疾病对英国经济的贡献率约为10%。所以说，政府在“扶持”疾病方面做得还不够。

这种推理方式与摆在我桌上的调查报告相同，这些调查意在衡量体育、旅游和艺术对经济的贡献。它们谈到了上述活动所创造的就业数字，指出了让上述活动成为可能所必需的辅助性活动，并加总了最终产生的各项收入。调查发起者骄傲地报出了总数，希望以此让我们相信：体育、旅游和艺术不仅让生活变得更美好，而且还为所谓的“经济”做出了贡献。

两者之间的类比，反映出了明显的谬误。调查所衡量的，并非他们所推崇的上述活动的收益，而是其成本；而一项活动的价值，并不等于其成本，而是收益超出成本的部分。体育运动的经济贡献在于，参与者和观众从中得到的快乐，以及人们由此在健康和长寿方面的收获。把用于其它目的的资源挪用于体育运动，则会降低（而非提高）体育运动的价值。

同样，艺术的经济价值在于演出的商业与文化价值，而不是清扫剧院的成本。经济学视角与常识视角并无不同。在这件事上，和通常情况一样，“好”经济学就是以一种精确的方式表述我们的常识，而“坏”经济学则会通过杜撰虚假数字，来回答表述得很糟糕的问题。

但好经济学用起来往往比坏经济学更难。估量一出莎翁(Shakespeare)戏剧的价值十分困难：你可以先从票房收入算起，但这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加总演员的工资也没多大帮助。自威尔第(Verdi)时代以来，相对价格已发生了改变，这意味着，如今大歌剧的演出成本非常高。与此相关的经济学问题是：演出的文化与商业价值，到底能否抵消演出成本？而这些收益能否转化为票房收入、赞助和公共补贴？无论何时何地，恰当的经济学评判标准都是产出的价值。

但人们一直容忍“坏”经济学驱逐“好”经济学。我对那些出于善意、委托进行上述经济收益调查的人表示同情，但我不同情那些收费完成这些调查的人。他们是在迎合这样的一种风气：庸俗的商人们坚称，生产药片的私营部门企业是财富创造者，公共部门开处方的医生则不是。他们赞颂制造业的种种美德，高度评价幕间休息时出售的爆米花，而不是戏剧的演出，因为他们认为，消费品供应商在创造资源，而得到补贴的剧院在消耗资源。在剧院、医院或教育领域工作的人经常被迫听到此类谬论。他们中的许多人对商界及其信奉的价值观持鄙视态度，这丝毫不让人感到意外。如果上述价值观真的是商界所信奉的价值观，那么这些人有理由鄙视它们。

摆在我桌子上的这些调查，委托费花得实在不值，因为发起者在调查中看到的是自己厌恶且难以理解的语言。我们必须从头脑中摒弃以下这个许多人坚持的观点：即世上存在一种叫作“经济”的东西，它就像一只站在门外、等待喂饭和抚慰的怪兽，它的价值观与体育、旅游和艺术之类让我们生活变得有趣、有价值的活动相冲突。自身有益的活动也有益于经济，自身有害的活动则有害于经济。“经济收益”唯一可以理解的含义是：各类活动对普通公民福祉的直接或间接贡献。

译者/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