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格局下的精神独立
作者： 记者 韩天琪
2013.10.28 来源： 中国科学报
一个缺少文化自信的民族必然是精神乏力的民族，一个精神乏力的民族，注定是没有希望的民族。
如果丧失了文化自觉，遑论文化自信！
从前些年开始兴起的国学热，到近日的中高考改革，这些看似文化觉醒和文化自觉的努力是否可以提振我们的自信和中国精神？围绕相关问题，《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了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文化国际传播研究院教授黄会林。
《中国科学报》：您认为当代中国人是否具有文化自信？
黄会林：中国文化的现实处境是“古老文明式微，当代人精神缺钙”。
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华民族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化，而且曾经为世界文化和整个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其他文化无法替代的贡献。遗憾的是，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文化在世界的影响力明显式微了。
我认为造成文化自信力缺失的原因有以下几点：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和全球化影响，我国的社会文化格局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以欧洲文化、美国文化为代表的西方文化随着全球化浪潮一起大量涌入，再加上全方位的媒体传播效应推波助澜，社会各界和普通民众从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生活方式、价值观念、语言习惯等方面对外来文化的崇拜、向往、模仿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外来文化在社会公众中的影响力非常大。面对着光怪陆离、眼花缭乱的“洋文化”，人们和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渐行渐远。
近三十年来，中国创造了经济奇迹，人们的生活和财富大幅提高，文化娱乐消遣方式丰富多彩，可是在这些物质背后，人们的心灵深处是虚无的，找不到心灵归宿，整个社会弥漫着一种普遍的焦虑症，这种焦虑症是由精神空虚导致的。这正是缺乏文化自信，民族精神不振的一种表现。一个缺少文化自信的民族必然是精神乏力的民族，一个精神乏力的民族，注定是没有希望的民族。
《中国科学报》：亚洲国家在融入世界的过程中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黄会林：我认为对亚洲后发国家而言，“崇洋”心态可以说是一个必经的阶段。这是一个从弱到强，或者重新振作、奋起、复兴的过程。比如美国在19世纪时也经历过对欧洲文化的仰慕和崇拜。而与我们同处于东亚文化圈的日本至今仍然对西方文化推崇备至。虽然现在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对传统文化的继承颇受中国大陆称道，但他们在发展的最初阶段也经历了“崇洋”的过程，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实力的提升，这种文化自信才得以慢慢恢复。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经阶段，但我们必须有文化自觉去认识它，并且努力去改变这种现状，确立起自己的精神。如果丧失了这种文化自觉，遑论文化自信！
《中国科学报》：对于当前的中国而言，西方文化是否可视为一种参照系的作用？
黄会林：我认为是这样。从当今世界文化格局的角度来看，其关键词即为“多元”，在多元格局当中，就其影响力而言，有主流、支流之分。一种文化是否成为主流文化要看其覆盖力和影响力。19世纪是欧洲文化覆盖的世纪，20世纪是美国文化覆盖的世纪。
现代世界的观念来自英国工业革命，此前的世界是一个局部的、孤立的存在。自从现代世界形成之后，人类的生存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了解西方文化，对理解现代文明、对世界各个文明的相互理解、相互融合，共享全球化带来的物质和精神成果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中西文化之争已经延续了上百年，现在，我们需要摒弃的是东西文化两极论，现在的世界和世界各国文化绝不是相互隔绝、相互孤立的，而是相互作用、相互吸收、相互融合的。
《中国科学报》：我们应如何看待本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关系？
黄会林：中西文化应该走向相互融合。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谓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首先要“美”自己的文化，要有对自己文化的肯定和自觉。“美人之美”，这里的“人”就是世界性的，包括其他所有异质的文化。然后自己的“美”要与他人的“美”融通起来，汇通以求超胜，世界走向大同。
关于中国精神的重新确立，我提出过“第三极文化”的概念。即指中华民族几千年繁衍生息过程中逐步创造、积累并传承下来的文化复合体。这其中最重要的内涵是，作为主导文化的儒家文化在与其他文化派别、少数民族文化及外来文化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相互融合、相互借鉴、共存共生、共同发展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确立、巩固并为人们所普遍认同、自觉遵守、代代相传的核心价值，以及这些核心价值所生成的民族精神。
这种精神独立无法寻求一个确切的标志，但可以寻求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的努力。在经历了全球化热潮后，今天我们应该可以看到文化发展的趋势，对人类文化和自身文化进行深入冷静的思考，并进行合理定位。独立和自觉是融入世界的基础和先决条件，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言：我们要对文化有“自知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