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战争 将来自海上

——谈信息时代的“空海一体战”

　  光明日报特邀嘉宾：　国防大学 林 东 李 瞰

　　编者按

　　美国人研究作战理论，总是瞄向下一场战争。“空海一体战”理论的提出，第一次勾画出信息时代海洋战争的雏形，将改写常规战争的历史。此事关系中国国家安全与中华民族的和平发展，不可不察。

　　美国海军、空军和美军太平洋总部2009年下半年以来，根据美国国防部长盖茨的授意，联合展开“空海一体战”理论研究。今年5月18日，美国智库战略和预算评估中心公布了最新研究报告《空海一体战的初步构想》，说“空海一体战”将极大地增强美国与盟国空海军力量在西太平洋地区的作战效能。“空海一体战”理论的提出，并非只是战役战术层面上空军与海军联合作战那样简单。与以陆地为中心的信息化战争——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等不同，“空海一体战”理论第一次勾画出信息时代海洋战争的雏形，因此，具有更深层的战略含义。

◇一个新的制海权时代◇

　　制海权理论是美国全球战略的重要支撑，其核心思想就是实现对全球重要海道和海峡的控制。当人类跨入海洋世纪以来，经济的持续发展和人口的不断增加使资源需求量大幅度提高，由此带来的对海洋国土和海洋资源的争夺导致国际斗争的重心逐渐由大陆转向海洋。在这一背景下，海上发生战争的可能性日益增大，“谁控制海洋，谁就控制世界”的战略思维重新抬头。可以说，一个新的制海权时代已经来临。

　　美国人研究作战理论，总是瞄向下一场战争，在他们看来，没有一种作战理论能够包打所有的战争。正如“空地一体战”理论成为冷战时期美国在欧洲大陆对苏联的战争支柱一样，今天的“空海一体战”理论正在成为美国控制全球海洋的战争支柱。自海湾战争以来，美军提出“反恐战争”、“快速决定性作战”、“震慑战”等一系列作战理论，这些作战理论对付的都是作战体系不完善或不正规的敌人，而“空海一体战”是地地道道地打正规战，用来对付战争体系完善的大国，无论对付海上舰队，还是离岸线千里之遥的腹地，都将以“空海一体战”理论为基础。可以预计，美军的主战场将从陆地转向海上。

◇对全球安全的冲击◇

　　分析“空海一体战”理论构想，其最大特点是大空间体系对抗的正规战，目标是要谋求在远离海岸线的公海或者岛屿，即在更为广阔的空间发展全维打击手段。这一构想将“空海一体战”划分为夺取主动和打赢持久战两大作战阶段，同时明确了四大作战样式：航天作战，网络战，远程精确打击，海上封锁。

　　海湾战争以电子战做首要突击，创新指挥控制战；“空海一体战”则以航天突击为首要突击。经过多年发展，美军“太空作战”理论和部署已经比较成熟，1998年，美国空军正式确立“太空作战”理论；2002年美军参联会正式确认：“太空作战”是美军联合作战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美军已经组建太空作战部队和指挥控制机构，拥有“奈基—宙斯”系统、“战略导弹防御系统”、“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并实战部署陆基、海基导弹拦截系统和反卫星系统，2010年又成功试射X-37B和HTV-2“猎鹰”无人驾驶太空飞机，等等。

　　海湾战争以来，美军“五环目标”理论是针对还未进入信息时代的敌人设计的。“空海一体战”是针对进入网络时代而设计的，把破坏、瘫痪敌对国家与军队赖以生存和运行的信息网络为根本目标，实行远程精确打击。由于未来战场上各种信息的流动主要经由各种网络，任何作战行动都离不开传感器网络、指挥控制网络和交战网络，所以“网络空间作战”在未来“空海一体战”中将处于核心地位，这将改写常规战争的历史。

　　“空海一体战”理论构想的提出，对传统海疆防御构成严峻挑战。首先，“空海一体战”是以结构破坏为主，即便他国在主战武器上获得突破性进展，拥有先进战斗机、军舰和装甲部队，但如果体系结构被攻破，这些先进武器只能是一个个散了架的“肉饼”，发挥不出战斗力。其次，“空海一体战”是“攻防兼备、先发制人”的体系对抗，不仅高度集成海空军远程精确打击能力，还将打造九大作战系统：全域预警监视系统、一体化指挥系统、战区反导系统、反卫星系统、网络攻击系统、联合反潜系统、全维全纵深打击系统、海上通道封控系统、一体化支援保障系统。无论在哪个领域，“空海一体战”都将对传统海疆防御的重要武器平台和发射系统构成致命威胁，像航母、战略导弹、航空兵、纵深基地港口都将暴露在空海一体战的“远程即时打击”之下。

　　“空海一体战”理论构想的立意，高于冷战后期在欧洲战区搞的“空地一体战”。后者是陆军提出要空军进行前沿控制的军种间相互支援理论，简单地说，是让空军为陆军当炮兵。“空海一体战”虽继承了空地一体战的军种支援思想，但真正的创新是空军、海军信息作战系统紧密耦合，发动网络战争，控制空间卫星系统，夺取制信息权。这极大超越了远程精确打击的联合作战视野。

　　联盟战略是美国世界霸权的重要支柱，与北约多边联盟体系不同的是，在太平洋地区，美国主要依靠双边联盟。《空海一体战的初步构想》明确将盟国日本和澳大利亚的支持列为实施的重要条件，显露出美军试图实现美日、美韩和美澳军事联盟在美太平洋战区的统一意图，其隐含的政治图谋是建立环西太平洋的超级军事联盟。

◇空海一体战的“七寸”◇

　　尽管美军“空海一体战”看似来势汹汹，但其实并非无懈可击。首先，“空海一体战”作为一个以海洋为主战场的大规模作战理论，不仅与维护海洋共同安全的理念相悖，还受到国际法和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制约。其次，美国历来有在海外打仗的传统，不仅赢得战争利益，也使本土免遭战火。“空海一体战”的理论设计也体现了这一特点，由于实施“空海一体战”离不开亚太地区盟国岛屿或濒海基地的依托，这些盟国就很可能受到战火所累。第三，从西太平洋岛链的分布和兵力部署看，呈现一线浅、二线空、三线远的特点，一些岛上还缺乏有效防御的大型场地。近年来，随着远程打击手段的发展，暴露出更易遭受打击、海空军协同困难、兵力投送缓慢、后勤补给点多线长等问题。从技术发展现状看，美军在陆海空有形空间拥有无可匹敌的优势，而在太空、信息网络等新兴空间则存在突出的脆弱性。事实上，美军现有的信息作战优势主要是进攻性优势，自身的太空防御和信息网络防御发展滞后，自己又比其他国家更加依赖太空和信息网络，这使自己陷入新兴领域军事竞赛的困境中。甚至弱小军队，即便陆海空全都不敌美军，如对美军信息系统的关键节点和薄弱环节，发动非对称的攻击，就能形成打其“七寸”乱其阵脚的效果。

　　目前，“空海一体战”还处于构想和理论阶段，究竟能否实现还是个未知数。美国战略和预算评估中心认为，在理想的条件下，“空海一体战”从执行作战概念、展开训练，到获取作战能力，也得花费近10年或更长的时间。

　　在执行“空海一体战”过程中，美军将面临的挑战和问题很多，涉及到盟国关系、国防预算、军种关系等多方面。“空海一体战”的整合层次比此前美军联合作战的要求高得多，还需要一支经验丰富的“联合军官”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