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天空下
——读长篇历史随笔《大话元王朝》
发布时间：2012年05月09日
《大话元王朝》讲述从“草原汗国”到“大元王朝”的过程中，忽必烈从“武功”到“文治”的转变，以及蒙汉两种不同的文化，如何从磨砺到交融。正如成吉思汗所预言，忽必烈创造了一个时代，开启了一个时代。无论成吉思汗马踏欧亚的历史多么辉煌，无论大元王朝的寿祚多么短暂，无论以汉本位为主的思想多么倔强的生长，但是，忽必烈作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这一个，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历史在尘封的岁月之后，终将会给忽必烈一个历史的公正的评价。《大话元王朝》从这一点出发，以貌似调侃的“大话”，实质以通俗易懂之言，解读元王朝与忽必烈。
忽必烈是游牧文化的大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严酷的自然环境和生存需求决定了蒙古民族的衣食住行的与众不同：以肉、奶、酒为主要饮食来抗拒草原漫长而冷酷的长夜，穿着实用蒙古袍，勒勒车带上蒙古包，骑上迅疾如风的骏马，躲避野兽以及部族的仇杀。游走天涯，放牧牛羊，逐水草而居，绝不是诗意的浪漫，作者生动描述的笔锋之后，是一切为了生存的庄严。严酷的生存条件和生存方式决定了独特的民俗民风：萨满巫师的神权、“斡耳朵”中的嫔妃们、继婚制、幼子守灶制，这些独特的草原文化濡养了忽必烈。忽必烈也是在蒙古族发展、壮大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从成吉思汗、窝阔台汗、贵由汗、蒙哥汗，忽必烈继续传承和发展着民族的历史。在这样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中成长的忽必烈，必将背负着历史的荣光，以自己的方式前行。《大话元王朝》开篇把忽必烈放在独特的民族文化和历史背景中，以哲学的视角，风趣、幽默的笔锋，大巧若拙的言说那一段历史和人物。
忽必烈是具有文韬武略的豪迈大皇帝：平云南、图西藏、灭南宋、平南镇北，忽必烈的军事征服史不辱先祖。而且，“文治”方面他超越了成吉思汗：他创立大元王朝，在政治上鼎新革故，建新都、设驿站、重农桑，整顿税赋、重儒兴学、任人唯贤，“不妄杀一人而平定江南”，废止一些原始的攻略方式，实行蒙汉二元文化的施政方略，将草原汗国带入了大元王朝。
《大话元王朝》下部，着重于草原汗国向大元帝国的转型，笔墨多放在忽必烈实施二元文化的施政方略过程中所遭遇的困难和阻隔，这些困难既是客观的，也是主观的。忽必烈是少数民族皇帝入继中华大统的第一人，期间承载的是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的碰撞、交融，即具有独特民族性的蒙古族文化和深厚儒家文化的碰撞、交融。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是蒙古族文化的直接承继者；同时忽必烈主动纳儒习儒，深受儒家文化濡养。作者细致地描写了忽必烈面对两种文化的犹疑与抉择。作为一代雄主，忽必烈就是在犹疑和抉择中，汲取着两种文化的优点，实现了草原汗国到大元帝国的转型。
豪迈的大皇帝，坦荡的蒙古人，作者对忽必烈的赞叹流淌在间。当然，也有叹惋，忽必烈没有用汉地汉法让大元王朝走得更远。其实不必叹惋，忽必烈倾斜于祖先留下的“唯崇祖制”，大元王朝享国虽不到百年，但是却难得地保存了蒙古族的语言、文化和文字，一个朝代结束了，一个民族却生生不息。
功过是非，任人评说，历史给了忽必烈以机会，忽必烈也创造了一个时代。其身上的多重性、复杂性，使忽必烈成为一个在纷纭历史中不能被忘却的帝王，更是一个不能被忘记的人，走下神坛的忽必烈一样具有超凡的人格魅力。“拂去历史的尘埃，扫去文化的偏见”，忽必烈作为独一无二的这一个，在历史的天空下，熠熠生辉。
《大话元王朝》作者冯苓植，祖籍山西，汉族人，大学毕业之后，却行吟行走在草原上，以《驼峰上的爱》为世人所熟知，一生与草原相拥相伴，与草原人比邻而居，不只是以一个汉人的心去诠释蒙古族的英雄，更是一种对草原文化、草原精神的高度认同，以赤子之心，颂扬蒙古族帝王的丰功伟绩，对草原人如苍天般的心胸和铁血生涯的英雄史诗的由衷赞叹，这种赞誉充溢作者胸中，更游走在文字里。英雄的民族、铁血般的史诗值得每一个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去颂扬，这里没有民族，更多的是共同地域生活之后的根性认同。作者与草原声气相通，自始至终深深地感恩与痴情于这片热土。
冯苓植曾出版《忽必烈与察必皇后》，以历史小说的形式反映大蒙古帝国到大元王朝的转变，以历史小说的形式塑造了忽必烈和察必一对政治夫妻演绎历史、演绎爱情的故事。历史是人物的背景，在更多的文学的想象和演绎之后，历史在有无之间隐隐约约。而《大话元王朝》以读史随笔的形式出现的时候，历史与人物之间是纲目相契，历史以更客观的面目出现，人物在客观中更加真实可信，不必有任何虚饰和夸张，在历史宁静的天空下，人物更丰满、更真实。返璞归真之后，历史和人物越发显现了其真实的内核。大象无形、大巧若拙，在作者面壁多年的读史与砥砺中，终于在文章中内化为一种文风表现出来。“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剑笔意纵横”，以此来形容作者老而弥坚、炉火纯青的笔力似乎更恰当一些。以“大话”调侃之语命名，但在内容中绝无游戏历史、篡改人物之嫌，荒诞之名，真诚之心，以客观态度去评说，还历史以真实，让忽必烈走出成吉思汗的光环，以自己的功过得失站在历史的天空下。从这个意义上说，《大话元王朝》是一部英雄史诗，更是一个个人在时代的洪流裹挟中成就自己慷慨激荡的不凡奋斗历程。
《大话元王朝》兼顾了历史和人物，兼顾中有二者均衡之美。在这种均衡中，历史和人物以粗线条的形式出现，历史和人物都以事件为线索，在人物的大事记中凸显历史，这比起专门的历史著作，更形象一些，普及性更强。但是历史往往是在细节中更真实和生动，具有典型的文学性同时合乎历史必然的细节，会让历史更丰盈。司马迁《史记》中项羽、虞姬乌江的生离死别，是《项羽本纪》中最为精彩的内容之一，是细节让历史和人物永生。当然，历史随笔和纪传体史书有一定距离，只是，当我们面对喜欢的作家和作品时，我们更有精益求精的苛求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