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探索与悬疑样式的融合
——评电影《远东1932（上下集）》
作者：张 东
2012年12月12日 来源：文艺报
抗战题材，在中国战争电影中是一个大类。影片不仅数量多，而且佳作也多。艺术家要想再次触动这个题材，就必须提供给观众一些富有新鲜感的东西，包括史料中比较少见的内容与艺术形式上的创新。《远东1932(上下集)》揭示的就是这样一段历史。它讲述的是“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强行占领东北，成立了伪满洲国，对东北人民奴役，实行殖民化教育，国际联合调查团到中国进行调查的一段往事。影片由上集《阴阳大逆转》和下集《马迭尔风云》两部组成。从整体看，国联调查团只是中国人民反抗侵略者整体斗争中的一个插曲，国联的报告并没有阻止侵略者的脚步。5年后，日本侵略者用更卑鄙的手段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但是作为一个局部，国联的调查报告毕竟给了世界一个了解真相的窗口，对于东北人民的抗日战争有所帮助。
选择这个题材还有一层意义，即对中国的抗日战争历史进行新的解释，我们习惯将1937年的卢沟桥事件作为中国抗日战争的起点。然而，事实上，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寇已经开始了对中国包括土地、文化等方面的侵略。而东北各界人民也已经以不同的方式同侵略者进行斗争。虽然由于双方实力的差距，这些斗争多以失败告终，但却表现出中国人的骨气和气节。《远东1932》通过表现东北人民早期反抗侵略者的历史，让人们更清楚地看到日本军国主义形成、发展、膨涨的过程。这在当前是具有警示意义的。
历史片不是教科书，它必然要用电影的手段引人观看。影片能不能吸引观众、特别是年轻观众的注意，影片的叙述方式与手段就显得非常重要。《远东1932》引入了悬疑片的框架，最终的悬念是调查团能否冲破层层阻挠，不辱使命，公正调查，给世界一个真实客观的结论。故事的核心围绕着中心人物马占山展开。马占山是个有争议的历史人物，他曾是公认的抗日英雄，打响抗日第一枪，受到举国欢迎。但是他却在1932年3月与日本关东军和谈，出任黑龙江省伪省长，23天后，又携大量资金逃离日寇控制，再举抗日大旗。马占山究竟是真和假和，是出于无奈，还是另有隐情？这23天的踪迹成为一个历史谜团，时至今日，史学界对于这段历史仍存在不同意见。作为一部文艺作品，《远东1932》不可能取代史学界的历史评价，但艺术家依据史料，从人物性格出发，却可以塑造一个性格鲜明、富有活力的人物形象。影片中的马占山有军人的豪爽正直，也有山大王的圆滑和狡黠，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有土匪的恶习，他与日军讲和，有无奈的一面，也有一定的过失。但最终他反击成功，重举抗日大旗，功大于过。影片的上集就集中表现了中日双方对马占山的争取。
影片的下集围绕马迭尔宾馆展开。宾馆戏是电影中常见的叙事空间和模式。我们熟悉的《卡萨布兰卡》就是在一个旅馆(咖啡馆)展开故事。宾馆是一个小社会，它可以接纳各种人，用宾馆作为故事的发生地，可以包容各类人物，表现时代风云和社会面貌。马迭尔宾馆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宾馆，这里曾经居住过许多名人雅士，它与许多重要的历史事件相关，其中就包括1932年发生在这里的国联调查团的故事。国联调查团是应联合国授权调查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以及伪满洲国的建立情况。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这是一个争取世界了解事实真相的机会。中国希望调查团能够从客观的立场对日本的侵略作出判断，而日方对此却百般阻挠。矛盾就集中在国联调查团能否顺利与重要证人马占山见面上。在马迭尔宾馆，围绕这个中心事件，故事起伏跌宕，危机重重，既紧张，又刺激。
“宾馆”影片的优势在于刻画人物。《马迭尔风云》塑造了特定年代一批不同类型的人物群像：政客、名流、军人、百姓、中国人、外国人等等。比如，马迭尔宾馆的老掌柜卡普兰，他并不是共产党人，但他是有良知的企业家，他冒着风险帮助中国人，使中方能及时得到调查团的信息；法国姑娘安娜因为帮助了中国人而被日军残忍地杀害；还有调查团中的美国委员麦考益，不顾危险主动要求留下来等待会见马占山；还有中国的爱国人士，特别是马占山的养子韩志鹏。这个人物有真实的原型，他与马占山有着特殊的关系，影片中，韩志鹏贯穿始终，他义字当先，报恩、忠诚，但他身上又聚集着中国人、中国军人的责任。在马占山与日军和谈时，他为了民族大业作出杀马的痛苦选择，但最后他为了马占山牺牲自己，成就了抗日的大业。
人在历史中只是匆匆过客，历史片中的人物有很多是普通人，有时看似平凡的作为，可能会改变世界。国联调查团最终得出结论，否认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是“合法自卫”，确认伪满洲国是日本违背东北人民意愿而强力炮制的工具。虽然国联的报告效果有限，但它毕竟是中国人在外交上的一次胜利，并且最终迫使日本人退出国联。这个胜利也是许许多多普通人努力得来的。历史不应该忘记他们。
今天距国联调查团的故事已经过去了80年，《远东1932》带我们走进历史，重温这段往事，是对那些为了民族利益献出生命和作出努力的人们的最好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