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助力
作者: 李岁竹 刘黎雨
2014年09月11日 来源: 中国文化报
考古学家采集4000年前陕西神木石峁城址局部三维图像
我们常说,中国走过了5000年未曾中断、延续至今的文明历程。中华文明究竟起源于何时何地,经历了怎样的过程?特别是那些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年代如何追溯?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们。现今,许多考古学、历史学领域的专家学者认识到,单依靠考古学、历史学知识无法得出准确结论,亟须科技手段的推动。
由国家支持的多学科研究中国历史与古代文化的重大科研项目“中华文明探源工程”于2002年启动,目前已进入第四阶段,该项目旨在加强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各相关学科之间的协作,以考古学为基础,多学科联合攻关,对中国文明起源与早期发展进行多角度、多层次、全方位的综合研究。近日,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生导师袁靖走进中国国家博物馆“国博讲堂”,为公众打开科技考古神秘的大门,介绍了科技考古如何为中华民族重修“家谱”。
碳十四测年法
探索起源年代之谜
古史传说中,中华文明来源于炎黄两部落的征战、融合与扩张。然而,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两个部落,中华民族是否起源于那个充满征战的年代,那个年代究竟距今多遥远,长久以来没有明确的证据。甚至许多学者质疑,我们普遍认为的第一个王朝——夏朝,也许都不曾存在。关于中华文明起源,“西来说”“东西二元对立说”“中原中心说”等一时争论不休。上世纪90年代“满天星斗说”崛起,认为独立形成的诸多文明、部落如满天星斗一样遍布于中华大地,即中华文明的起源呈现出多元、区域性、不平衡的发展态势。随着考古证据不断发现,这一结论逐渐得到证实。
那么,“中华文明5000年”的说法准确吗?科技考古正在逐渐为我们揭示答案。
袁靖介绍,在没有年代学相关技术的时候,挖掘遗址年代早晚的判定主要依据“早在下、晚在上”的文化层的堆积,但是这样的断代都是相对的,如果没有文献资料来证明,就无从知晓它们的具体年代。而“碳十四测年法”能够确定每一个独立遗址的绝对年代。“碳十四测年法”是一种用来测量剩余放射能的方法,利用有机物中碳十四衰变的规律,通过了解样品中残留的碳十四含量,就可以知道遗址中有机物死亡的年龄,进而推断整个遗址的年代。目前,文明探源工程已经初步建立起公元前3500年至公元前1500年期间考古学文化的年代序列。并且可以得知,距今6000年前,在中原、长江中下游等地区开始出现社会的分化,文明进程呈现出加速度的状态。辽宁牛河梁、安徽凌家滩等年代距今5000年左右的遗址,发现了随葬精美玉器的高等级贵族大型墓葬和规模宏大的祭祀遗迹,可以推测,当时已经出现了王权或其雏形,或者已经进入初期文明阶段,然而中华文明何时出现的争议还在继续。
环境考古
探究中华文明起源地
年代测定给出了中华民族起源的时间坐标,那么,中华民族的先民在哪里生活?他们是在怎样的环境下创造了灿烂的文明?环境与文明之间究竟有怎样的关联?环境考古也给出了解答。
据了解,环境考古主要是利用野外调查、样品分析、卫星和航空影像等手段,研究古气候、古地貌、古生态,在古代环境复原的基础上,分析自然环境变化与各地区文明兴衰演进的关系。“例如,二里头遗址位于伊河、洛河之间,当考古学者初到二里头遗址时不禁感到奇怪,先人们怎么会选择在水患严重的两河之间建城呢?后来经过环境考古研究发现,公元前1800年左右,二里头北靠邙山、南临洛河,是块风水宝地,后来由于洛河向北改道,才形成现今的模样。”袁靖说。
良渚大坝体系的发现是环境考古的另一个典型成果。长期从事相关研究的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员刘建国介绍,利用地理信息系统(GIS),发现了良渚先民于距今4800年至4900年间,修建了一套发展完善的防洪体系,因此可以推测中国古代人民在5000年前就开始利用水源、治理水患,以此维持生存和生产环境。
手工业考古
窥探早起社会组织形态
“文明”一词学界多有争议,哪些标志能够代表中华民族走出蒙昧、走向文明?不少学者认为,有组织的社会形式的出现是文明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古代文明被历史车轮碾作尘埃,而科技手段对手工业的研究可以从侧面为我们展现出当时生产关系、社会组织的发展状况。
袁靖说,自公元前2500年以来,中原地区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相互作用促进了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由此开始了早期国家形成与发展的进程。例如,商代是大型青铜器冶炼的鼎盛时期,冶金考古领域的学者们通过对古代炼铜、冶铁技术的田野考古分析和模拟实验,探究出该时代冶金信息。值得注意的是,除对于技艺本身的揭示外,冶金考古同样揭示了大型青铜器的生产所需的大量人力、生产组织管理、产品流通和使用、工匠的社会生活和文化等。这些生产关系内容的揭示,体现出当时的社会组织力和阶级性管理,而正是这些因素,促进了早期国家的形成和发展,开启了新的文明历程。
多学科交叉
填充早期历史细节
从世界范围看,现代考古学已经逐渐演变成一个以人文科学研究为目的,包括大量自然科学研究手段的交叉性学科,能否更加广泛、有效地在考古学研究中运用各种自然科学研究手段,已经成为衡量一个国家考古学研究水平的重要标尺。
袁靖表示,在考古学中应用自然科学相关学科的方法,一方面通过对遗迹和遗物进行测试和分析,揭示其绝对年代、自然环境特征、人类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诸多内容,开拓了传统考古学所不能涉及的多个研究领域;另一方面,确认遗址、遗迹的位置、面积、布局,进行定量统计和分析,极大地提高了考古学研究的效率和精确度。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所长、“中华文明探源工程”负责人王巍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文明探源不是为了重现当年的辉煌,而是要发现细节,解决考古学问题,如几大区域的文化是如何汇聚成中原文明的,中原的文明又是怎样辐射到其他区域的,以中原为核心的中华文明格局是怎样形成的?而对这些问题的解答仅靠考古挖掘搭起一个框架很难完成,多学科的参与,尤其是科技考古却可以填充细节,让文明史丰满起来,有血有肉,让每个人类文明的故事都因真实而更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