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索城市的“乡愁”
作者:金磊
2015年06月15日 来源:中国科学报
6月13日,第十个中国文化遗产日刚刚过去,往事回思仿如细雨。
作为一名建筑文化学者,笔者亲历了建筑遗产保护与传承的十年记忆,也见证了负载其上的“乡愁”“城愁”。乡愁是历史记忆中的文化心境,在高速城镇化的今天要如何书写,依然是这一代人的命题。
习近平总书记说,绿水青山,留住乡愁。然而承载它的何止是环境地理,还包括必不可少的风物民俗。这里想要追索的中国城市建筑以及附于其上的“乡愁”,恰恰也是浓缩了我们文化心境、气质的珍贵遗产。
2006年,我国第一个文化遗产日相关活动正式揭幕。3月底,国家文物局支持举办了“重走梁思成古建之路四川行”活动,笔者有幸参与。当年正值朱启钤创办中国营造学社终止工作60周年,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成立60周年,也是一代建筑先驱梁思成诞辰105周年。以传承建筑文化的心态,百余名建筑师与文博学者重温了当年梁思成的古建考察之路。国家文物局古建专家组组长罗哲文每到一处都触景生情。这位当年随同中国营造学社考察四川古建的老学者反复说:“这是一次跨专业的建筑文化遗产学术考察,更是一次寻根之旅。”
这次探寻活动,堪称建筑界追索中国建筑文化“乡愁”的一次集体行动。此后宣告成立的国内第一家建筑领域的民间学术团体——建筑文化考察组,也赋予这次追寻活动不一般的意义。
恍惚间,文化遗产日已走过十年。十年来,无论从城市空间的营造还是城市文化的积淀传承,整个社会对于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都得到了显著提高,但另一方面,我们对于文化遗产的遗弃与戕害也无以复加地在增长。例如,与保护古代建筑相比,我们对于近现代建筑尤其是20世纪建筑遗产的保护问题,仍未有最起码的重视。
思古是时人的喜好之一。于是翘角的房檐、仿旧的地面、斗栱的样式、雕栏玉砌的做派,做作地彰显着“时尚”,生硬地书写着“乡愁”。何以让乡愁的记忆留存、体现在城市化的剧烈碰撞中,的确是个难题。
对于全国大中城市发展而言,真正的城市设计上的“乡愁观”,应是在营造中恢复并保留必要的城市记忆,例如保留着新中国记忆的上海曹杨新村、鞍山新村、同济新村,北京的三里河一区北建委宿舍群、百万庄居住区等。这些民生居住空间目前都深陷不同程度的荡涤式更新改造之中,取而代之的可能是一个个找不到记忆的高档社区。这种硬塞给居民的城市空间是融不进的城市和回不去的“乡村”,更多地释放着远离自然与人性的粗鄙。
乡愁是历史记忆中的文化心境,是一条不应断流的长河。纵使故乡渐行渐远,故乡的建筑以及留存的记忆与情感不应该被泯灭。中国文物学会会长单霁翔一直为此忧心:20世纪建筑遗产在文化遗产大家庭中最为年轻,因此其存在的意义往往被忽略,但城市发展必将为此付出高昂代价。
在传承既往建筑大师的设计思想和认知的基础上,保护身边的20世纪建筑遗产,这或许是文化遗产日最应该关注的议题之一。在1989年公布的中国首批20位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中,很多人的名字并不被各界所知晓,尽管他们的作品早已成为我们生活和记忆的一部分。
也正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的名字最应该被提及:张镈、赵冬日的北京人民大会堂,张开济的“三部一委”办公楼;陈登鳌的北京火车站、戴念慈的中国美术馆、龚德顺的建设部办公楼;张锦秋的陕西省历史博物馆;余浚南的广州白天鹅宾馆;孙国城的新疆人民大会堂;齐康的南京日军侵华遇难同胞纪念馆;徐尚志的成都锦江宾馆……
事实上,任何一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都有其血脉、架构及潜质,建筑师用他的智慧、情感创造出作品,最终为我们留住乡愁。
以文化遗产日的十年记忆为引,展开建筑遗产发展状态及未来走向的思索是具有创新意义的,它的创新意义就在于如何贴切地对中国当代的遗产观进行诠释(过去罕有对建筑遗产的专门梳理)以及重塑历史心境,叠加理想与现实并用于对建筑遗产的保护与传承。
(作者:《中国建筑文化遗产》《建筑评论》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