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瞻性 创新性 邃密性
——读《大化无垠——中国艺术的海外传播及其文化影响》
作者:李希凡
时间:2011年10月10日 来源:文艺报
我今年86岁，已登耄耋之年，老眼昏瞀，刊物上较大的字，须用老花镜，才能得其仿佛。前些时日，当蔡子谔同志用特快专递给我寄来了他与陈旭霞合著的大部头著作《大化无垠——中国艺术的海外传播及其文化影响》(以下简称《大化无垠》)之后，我饶有兴味地拿着放大镜翻阅浏览了若干篇章，深切地感到，这确是一部具有多方面学术价值或曰学术品格的学术专著。
首先，是《大化无垠》的学术前瞻性。这里，说一点自己的切身感受。我主编的十四卷本的《中华艺术通史》(以下简称《通史》)全部出齐之后，我和该书课题组及编委诸同仁，都想到如何与海外的出版机构合作，将《通史》亦即中国艺术系统地介绍到世界去——言谈之间便有人提出，不仅中国的现当代艺术，便是近代乃至古代的中国艺术，对于东南亚乃至于西欧，都是很有影响的；并有人提出这也是一个既有学术理论价值，又有当代现实意义的重大课题。上述议论犹言在耳，不料便惊讶地看到了《大化无垠》。由此还使我想起了一件往事，即在为《中国服饰文化参考文献目录》(李之檀编著)一书所撰的序言中，曾表达了这样的希望：“中华服饰文化历史悠久，遗产丰富，内涵深邃……这样庞大的研究课题单靠少数人去研究是很难收效的。第一要靠社会各方面的努力，第二要靠几代人的奋斗，第三是要靠多学科的配合……”我独独没有想到，2002年春节前夕，蔡子谔同志便给我送来了洋洋180万言的《中国服饰美学史》。由此可见，蔡子谔同志将弘毅的决心、前瞻的目光投向了艺术文化研究的前沿。这当是他的心志所在。世界文化大抵分三大类：即技术文化、思想文化和艺术文化。据我所知，英国著名学者李约瑟所著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主要讲了中国科学文化对世界的影响；季羡林先生主编的《东方文化集成》，侧重讲了中国思想文化对西方的影响，即所谓“东学西渐”；而《大化无垠》则无疑填补了中国艺术文化的海外传播及其影响的这一重大文化研究课题的空白。深信广大读者读后，会极大地增加和增强我们对于中华艺术文化或曰艺术文明的“文化自信”、 “文化自觉” 乃至爱国主义情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这正是这一具有学术前瞻性课题的突出现实意义之所在。
学术前瞻性往往同学术创新性存在着一定的内在联系。因为对处女地的开拓本身，便蕴涵着前所未有的新的耕耘。显然，《大化无垠》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导下，将中国艺术文化在海外的传播及其文化影响，置放在了当前全球经济文化趋于一体化的大背景下，引入学界前沿的文化观点和研究成果，从“中国社会命运和文化的历史回眸”、“东西方文化差异之比较”、“世界‘危机’(实则是西方文化或曰欧美文化陷世界于危机四伏的境地)的拯救之方”、“关于‘文化自觉’与‘中国阐释学’的建立”、“寻求‘人类价值’与进行‘文化批判’”、“建立文化自信和学习的重要性”等方方面面，进行了多维度的广泛考察、深入探究和详赅阐释，给我们以耳目一新的理性启迪。再者，本书在进行中国艺术文化的海外传播及其文化影响的史实陈述时，做到了与理论阐释的融汇与结合，解除了读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迷茫和怅惘。须特别指出的是，蔡子谔同志本人便是作家、书法家、画家，也是戏剧、音乐、摄影、民间工艺等方面的理论批评家，且多有上述方面的专著。故本书有关各艺术门类的本质特征和美学品格，都渗透了他自己亲历亲为的实践经验和感触体悟，即所谓“手格其物，而后知至”的。这种“知”里，便闪烁着“新知”乃至“真知”的思想之光。限于篇幅，不作赘述，读者朋友自可从书中领会。
《大化无垠》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便是学理的邃密性。譬如胪陈中国艺术文化的海外传播及其文化影响时，就历史与现实的时空概念来说，既有千百年时间之“纵”，又有万千里地域之“横”(大抵以先述东亚、南亚，而后中亚、西欧等为序)，纵横交错，井井有条；时空穿插，丝丝入扣。另如叙及广义文化之影响，以瓷器为例，便以“中国瓷器深刻地‘影响’世界某些国家的政治文明”，“中国瓷器曾在某些国家具有‘货币’职能，可与人的‘性命’等值”，“中国瓷器从根本上改变了世界某些国家人民的物质生活方式”，“中国瓷器丰富和‘影响’了世界某些国家人民的精神生活”等为题，详赅而有序地陈述了与技术文化相结合的艺术文化的中国瓷器，对世界某些国家政治文化、经济文化、宗教文化、民俗文化乃至艺术文化的极其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可谓针线紧密，卯榫合缝，表现出了学术肌理的严谨或缜密。至于对“中国艺术文化在世界传播过程中所产生的狭义‘影响’形态”(如“感应的‘影响’形态、呼应或曰照应的‘影响’形态、模仿的‘影响’形态、踪迹的‘影响’形态、以梗概传播的‘影响’形态、作为‘根据’用以证明源流和恪遵楷范的‘影响’形态、连锁效应的‘影响’形态、施加作用的‘影响’形态、声响的‘影响’形态”等等)的分门别类和条分缕析的精细和邃密之中，使中国艺术文化在“影响”世界的历程中，产生“影响”形态所具备的多样性、复杂性、深刻性和广泛性，得以充分而详尽地表现和揭示出来。这一切，显然是以历史唯物论和辩证唯物论相统一亦即历史与现实、感性与理性相统一的内在逻辑的严密性为前提根据的。
总之，《大化无垠》表现出来的学术前瞻性、创新性和邃密性，可谓是两位潜心用力的学者严谨治学精神的对象化体现，也必将使这部著作能够引起艺术史学界和喜爱中国艺术的读者的广泛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