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现代戏创作的成绩与问题

作者:何玉人

时间:2011年12月12日 01时52分   来源:文艺报 

　　戏曲现代戏是以戏曲艺术的表现手段反映社会生活的艺术形式，从辛亥革命至今走过了百年的发展历程。新时期以来，戏曲现代戏在表现新的人物、新的精神风貌和新的时代特征的同时不断发展，成为反映时代的不可或缺的艺术形式。总体来讲，现代戏仍然处于在探索中前行的阶段，发展是健康的，但也存在一些值得关注的问题。

　　紧扣时代脉搏，深入思考现实人生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新时代，各种思想的碰撞、文化的交流日益频繁，挑战和机遇同时存在。现代戏坚持直面社会，以关注现实、关注大众、关注底层社会人们的生活现状、精神诉求和对未来命运的期盼与希望，艺术地把握现实、把握人们的真实存在及精神走向，创作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如眉户戏《留下真情》《迟开的玫瑰》、秦腔《大树西迁》和《西京故事》等。剧作家以文化自觉、文化自信的精神气概，以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将创作的视野投向现实，通过作品中刘姐、乔雪梅、孟冰茜、罗天福等普通民众，对社会发展、时代变迁和历史的脉动做深入的思考，表现普通人的无奈、困顿、苦闷和对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坚守；表现普通人的美好品德以及面对艰难困苦坚不可摧、百折不挠的高尚人格和精神境界。由于这些人物的命运、情感和境遇与广大民众息息相关，或者或多或少的相似，所以这些剧目长演不衰，受到了观众的喜欢。

　　目前，我国处在一个重要的历史发展时期，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社会问题。在表现这些内容方面，现代戏作出了积极地回应。如晋剧《山村母亲》不仅表现了一个母亲对儿子深深的爱，也表现出在城市化进程中底层民众艰辛的情感和精神磨难，由此观众也看到了草根阶层那种执著的生命本能、坚忍不拔、始终奋进的精神境界和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评剧《马本仓当“官”记》描写了一个被村民们看做“官”的验粮员的故事。该剧以农业税取消前后，在“交公粮”事件中，马本仓在公与私、良心与私心、正义与邪恶的纠缠中，坚持公正与良心，坚持以国为重、以公为先的道德理念，表现了他以正为本的精神风范。此外，滑稽戏《顾家姆妈》、河北梆子《日头日头照山乡》、内蒙古二人台《花开花落》等作品，都从不同的角度表达了对现实生活的艺术思考。

　　弘扬革命英雄主义与高尚的精神情操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英雄，英雄是时代精神的体现，现代戏作品最早的滥觞，就是从写英雄开始的。新时期以来的楚剧《虎将军》、赣南采茶戏《山歌情》、吕剧《苦菜花》《石龙湾》、京剧《华子良》《江姐》以及近期演出的粤剧《刑场上的婚礼》、绍剧《秋瑾》、评剧《林觉民》、湘剧《李贞还乡》等，都是描写某一特定时代英雄人物的优秀作品。它们为现代戏创作提供了广阔而丰富的题材视角和文本叙事内容。剧中人物所体现的坚不可摧、无往不胜和大义凛然的牺牲精神，正是中华民族为争取独立、解放、自由和幸福的民族精神。现代戏在关注现实、关注大众的同时，也应该高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发扬革命先驱们勇于为理想和事业奋斗的献身精神。近期演出的现代戏《宁波大哥》《山东汉子》《百姓书记》《村官李天成》《西沟女儿》等同样都高扬了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这些描写真人真事的作品，在弘扬时代精神和树立精神楷模的同时，也提醒创作者需要更多关注社会生活中的新问题。

　　现代戏应注重继承、借鉴传统戏曲

　　现代戏是不是戏曲？答案各异，有人认为现代戏不是戏曲，因为它没有严格的艺术规范。在现代戏的演出中，程式的运用与传统戏的演出不尽相同。社会生活环境不同，题材表现内容不同，人物身份与文化背景不同，所以表演方式一定不同。传统戏离不开程式，现代戏又不能完全依靠程式；传统戏不同的演出剧目可以用同样的程式，而现代戏不同的剧目就无法用相同的程式；甚至可以说现代戏无严格的程式可言，即便有些剧目把传统戏中的程式巧妙地化用到了现代戏中，它也是不可复制的，也是局部的、个别的、无普遍性的。虽然我们不能苟同现代戏不是戏曲的观点，但是，对现代戏的不同理解和认识提供给艺术家们思考问题的新角度。因此，解决现代戏形式和内容之间的关系仍然是需要认真实践的，是需要艺术家付出智慧和才能的。现代戏必须继承传统，又必须坚持创造。对现代戏来说，除程式之外，还包括哪些传统？戏曲的写意戏剧观、独特的时空观、唱念做打等一切“我有的，你没有的”独特表现方式都是传统。新时期以来，戏曲现代戏的一批好作品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对于传统戏曲的继承、借鉴、运用和创造，如《华子良》《骆驼祥子》《金子》等。即使这样一些优秀之作，它们在运用戏曲手段创作演出时，也只是部分地运用了传统的表现手法，剧作内容与艺术表现手法还没有完全对接。现代戏解决“戏曲化”的问题仍然是一个需要不断实践、不断探索的重要问题。

　　现代戏创作需要在生活的海洋里游泳

　　现代戏是以现实生活为表现对象的，当代社会又是多样的、丰富的，如何在变幻莫测的生活现实中坚守正确的道德观和价值认知是现代戏创作首先要做的。但是，眼下现代戏创作存在一个很大问题，就是缺乏对生活的体验、感知和理解。一些作品概念化、简单化，浮光掠影地表现生活，在反映生活中的问题时，只是讲道理，缺乏艺术处理，缺乏情感和心理交代，缺乏行动性。还有些作品通过资料找生活，缺乏新鲜生活的浸润和滋养。深入生活与不深入生活，感受不同，对生活的理解也不同，思考的深度和角度也是不一样的。评剧《三醉酒》的作者张福先为写这部作品在农村泡了15年，在半旧的草房子里，先后十易其稿，他用心血和智慧塑造了民族脊梁式的山里人。这部诞生于20年前的作品至今仍受到观众肯定。创作者既要深入生活，还要思考生活、理解生活。萍乡采茶戏《榨油坊风情》的作者颜梅魁在写这部“大山文化与剧本文学”时5年没有出山。他说，“我潜移默化地学会了从文化的角度去审视大山，去审视大山里人的言行举止”。

　　如何写好现实生活中的真实人物，这是现代戏创作需要总结的问题。在文化部举办的全国现代戏优秀剧目展演期间，有三分之一的戏曲作品是根据真人真事而创作的。其中，豫剧《村官李天成》我十多年前曾看过，当时觉得问题很多。今年第二次观看该剧深受感动。为什么一部剧十年间能有如此大变化，或许最重要的原因是该剧从戏剧结构、情节设置、人物塑造、音乐唱腔设计、演员表演、舞台美术等方面有了全面提升。

　　将真人真事用戏曲的形式载入艺术史册是当代作家、艺术家责无旁贷的历史责任。正因如此，近年来以真人真事为题材的作品接连出现，甚至成为戏曲现代戏创作的一股潮流。但是，以真人真事为题材的现代戏创作难度很大。有的作者接到的是“命题作文”，为本地区打造名人文化、开发旅游等；也有的作者被真人真事所感动而产生创作冲动，但提起笔来却感到困难重重，无从下手，或者流于浅薄，没有想到用艺术来孕育、塑造人物；还有一些作品急功近利，浮躁、浮华，缺乏内涵。近年来，描写真人真事的许多作品缺乏内涵，缺乏情感和精神的滋养，比较注重现代化舞台声光电的效果，注重享乐和消遣，把娱乐当做目的和价值，迎合不良倾向，使现代戏偏离了戏曲艺术的方向。要提倡遵循创作规律，把创作的权利交给剧作家，交给艺术家，让他们选择自己熟悉的题材和生活去创作，只有宽松的创作氛围、自由的心灵，才有可能放飞艺术想象的翅膀。

　　新时期30多年来，现代戏难免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服装太生活化，如何使其既符合生活真实又有很好的视觉效果；音乐问题，主要涉及到配器、唱腔和宾白，对于交响乐和本剧种音乐的交汇融合如何使用，唱腔、宾白是按剧种的特征要纯粹还是要变易，如何变易；就舞台美术来看，现代戏目前还没有出现雷人的大制作，但是，话剧导演的介入使得现代戏舞台设计写实性太强，下雪、着火、爬楼梯、上山等情境多有出现，违背了戏曲空灵、写意的戏剧观。现代戏是戏曲，形式是它质的规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