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视角下的自然美

作者：王旭晓

发布时间：2012年05月08日  来源：中国文化报  

　　在茫茫的宇宙中，有一个小小的星球。这个星球被在其上生存的高级生物——人类称为地球，或是世界。

　　地球上的地质与地貌、水文与水域、植物与动物、岩石与土壤等等因素，与宇宙作用于地球的气候和天气共同构成了自然。因而，“自然”(Nature)一词有多种的含义，如自然界、世界、宇宙万物、自然状态、本性、天性、种类、物质世界及其现象等等。当然，其最主要的含义之一，是指与人力不相关的自然的存在形态。

　　只是，现在的自然已经与人有了密切的关系。当人类在地球上产生之时，就在这个世界中起着特殊的作用。由于有了人，由于人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中越来越强的创造力，作用于地球、作用于自然，使地球上的一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形成了“人化的自然”。而随着人类自身的不断强大和对自然的改变，人化自然的范围不断扩大，与人力不相关的原始状态的自然越来越稀少，像那美丽的金鱼、华贵的牡丹、世界各地著名园林中的山山水水，它们是自然的存在物吗？也是，也不是。说是，它们的确是自然的动物、植物、山石、树木、河流、湖池，说不是，它们又与自然的存在物不同，是人的创造物。毫无疑问，“自然”这个概念的外延扩大了，内涵丰富了，但人化的自然，强调的是仍然保持着自然的外貌但已经有了人力的痕迹的自然，是与完全人工的对象可以区别的自然。

　　“自然美”是一个美学概念，指的是自然界的美，即“The beauties of nature”。用美学的专门术语来讲，是指能作为人的审美对象的自然，对人来说具有审美价值的自然。

　　从现象上看，那千差万别、多姿多彩的自然景象，构成了自然美。

　　有的自然景象是秀雅、幽静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风光，“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的漓江秀色，绰约多姿的西湖胜境，蜿蜒流淌的潺潺小溪，色彩明丽，线条柔美，秀丽雅致。峨眉山弯弯如眉的绵亘山脉，烟云缭绕，树木茂密，称为“天下秀”。青城山丛山深壑，蝉鸣树荫，草香林静，称为“天下幽”。四川九寨沟，那春夏满山的繁花异草，初秋遍山的黄得耀眼、红得醉人的树叶，映衬着一汪汪宝石蓝、孔雀绿色的平静的湖水，让人发出“九寨归来不看水”的赞语。

　　有的自然景色是宏伟、壮阔、粗犷的。遍地砾石的戈壁滩静寂而粗犷，茫茫的绿色草原明朗而坦荡，金黄沙丘起伏的大沙漠辽阔壮丽，一望无边的大海宽广浩淼。五岳之首的泰山，体积厚重，山势高耸，宏伟壮观，誉为“天下雄”。“声如雷霆，震撼激射，吞天沃日”的钱塘江潮，气势磅礴，举世无双。

　　有的自然景色是奇特、险峻的。黄山七十二峰千姿百态，怪松奇石鬼斧神工，云海翻腾变幻莫测，谓之“天下奇”。云南石林怪峰似林，奇石嶙峋，形状各异，不胜妙趣，称之“天下第一奇观”。贵州“织金洞”，巨大的地下溶洞中，钟乳石构成一个富丽奇瑰的世界。新疆吐鲁番的“火焰山”，绵延百里，山体赤红，远望如整个山体正在燃烧，蔚为奇观。而华山却如一方天柱，突起于秦岭山前诸峰之中，四壁陡立，山脊高窄，称为“天下险”。长江三峡中的瞿塘峡入峡处，两岸高山如同巨大无比的门扇，险峻陡峭，流水似箭，势如万马奔腾，声撼谷间。

　　更有那些几乎天天可见、处处都有的自然景象，如晨曦晚霞，月朗星稀，狂风细雨，碧天红日，雨后彩虹；如江河湖泊，小丘草地，蝶飞蜂鸣，柳绿桃红，翠叶枯藤；甚至于脚边踢起的一块玲珑剔透或圆润可爱的小石，都会以其形状、色彩等等，让人怦然心动，流连忘返。

　　当我们的目光转向世界，转向以“罕见的自然美和美学重要性”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的自然，一定会发现更加多彩多姿的自然景象：“非洲屋脊”——埃塞俄比亚的塞米恩国家公园突兀挺拔的群峰，如削如切的悬崖绝壁，宛如月球的表面；英国北爱尔兰那条延续约6公里，由4万多根玄武岩石柱组成的通向大海的天然阶梯，构成了一条“巨人之路”；美国黄石公园那迷人的自然景观，是大自然用水、火、冰、风精雕细琢而成；澳大利亚乌卢鲁国家公园中的艾尔斯山，是一块周围9.4公里，高出地面349米的独体红色砂岩块，那是毫无疑问的世界之最；越南下龙湾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上千个姿态各异的岛屿，构成了“海上桂林”……它们呈现出大自然令人赞叹、令人目眩、令人不可思议的美丽!

　　人化自然还在不断扩大自然美的范围。

　　那黄土高坡上层层的梯田、呈金字塔形的凌云茶山、碧波荡漾的水库、花团锦簇的平原，还有那雄伟险峻的山峰上白云缭绕的南天门，顶天立地的摩崖石刻，绕山而上的级级石梯，把人力与自然结合得那么和谐与华丽!金鱼绚丽的鳞光、摇曳的长尾，牡丹瑰丽的色彩、重重的花瓣，庭园中潺潺的流水、玲珑的山石，构成了艺术化的自然，这里的人力隐含在自然之中，让人分不清哪是自然，哪是人力!

　　从内涵上看，自然蕴含着的宇宙真谛、人生哲理、历史文化意义，赋予自然美以深邃的意义。

　　那广袤的太空，无边的戈壁，浩渺的大海，展示着无垠的空间；大江大河，日夜奔流，永不停息，表现着一去不复返的时间；那冰封的极地、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传达着一阵阵既无始又无终的远古的气息；那变幻的天象，神秘的大地，昭示着深不可测的宇宙真谛!

　　那挺拔向上、四季长青的松树，表现出不畏严寒，不惧酷暑的气节；亭亭玉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象征着纯洁与正直；青翠潇洒、“虚心有节”的竹子，代表着谦虚和贞节; 雪骨琼枝、“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梅，传达出高洁与无私；稳步向前、气宇轩宏的牛，诠释着踏实与勤劳；气质优雅、双双相伴的天鹅，表征着爱情的坚毅……

　　在泰山十八盘上登攀，看到的不仅是陡峭的山壁，曲折的山路，还会令人想起岱庙中“泰山之神出巡图”中的宏大场面，似乎看到当年秦始皇斥退迂腐的齐鲁儒生，开山道至泰山之巅，刻石纪功，自颂圣德的豪壮之举，看到始皇封禅大典的隆重和辉煌；在安徽省马鞍山市的“采石矶”上徘徊，看到的也不仅是石滩江水，更会记起唐代诗仙李白的风流潇洒之举：他在一月明之夜，在此畅饮，酩酊大醉之中，看见江水倒映中的明月，奋起跃身于江中揽月，永远沉入了长江之中；到黄冈城外的赤鼻矶，看到四面石乱山高，颜色赤红如同火烧的陡峭岩壁和翻滚腾跃的汹涌江涛，定能记起《三国演义》中的赤壁大战：那是东汉时孙权与刘备联合作战，在诸葛亮的策划下，用火攻大破曹军的伟大战事；到浙江诸暨苎罗山看到一直传为王羲之所书的摩崖石刻“浣纱”，看到清清的浣纱溪，自然会想到有“沉鱼”之貌的古代美女西施施夷光，想到她在越国兴邦复国史上的重要贡献……

　　自然美是一种自然本真的存在。它与艺术相比，是非虚构的对象；与完全人力创造的对象相比，是非人力的创造物，它更多地是自然的作品。

　　自然美有变化无穷的形式。它在空间中展开为各种各样的静态形象；而在时间中的展开，无论是四季交替，昼夜变化，风蚀浪淘，生命变换，都使自然呈现出变化无穷的形式与形象。

　　自然美有神秘深远的意蕴。它并非只是以形式示人，而是真正蕴含着宇宙感、历史感、规律感、生命感等等，自然美的意蕴不是人类完全了解的，或者说人类也许永远不能完全了解的，深远的意蕴使自然美有着一种神秘感。人化自然中的美还体现着人的力量、智慧，有着丰富的文化历史蕴涵。

　　因而，任何一次自然美的亲历，都会给人带来愉快和享受。

　　自然充满了灵性、充满了生命、充满了力量，与自然的对话使人升华与深沉。每棵小草，每片岩石，都会悄悄地诉说着生命的秘密，在大自然中人会发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会去追求生命的无限与永恒……

　　在今天，在逐步被灰色的钢筋水泥包围的、熙熙攘攘的环境里，人的心灵与思绪也像是灰暗的、烦躁的、被束缚的，当人们走近自然的时候，都会产生陶渊明归园田居时同样的想法——“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人是自然之子啊！

　　而自然不是一种与人无关的自然，它是为人的自然，人化的自然，甚至可以说是人所创造的自然。在人类改造自然、征服自然、创造自然的过程中，有美化自然的一面，但同时，也有对自然破坏的一面。世界性的环境污染、土地沙化、气候异常等等，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恶果。我们不能不引起警觉：大自然是人类的栖息地，是人类的家园啊！在我们走近自然、赞美自然时，我们必须还要有强烈的保护自然的意识。

　　从我做起吧，让我们共同创造人类诗意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