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论中国画
时间:2011年09月06日 来源:中国文化报
琵琶行(国画)傅抱石
二湘图(国画) 傅抱石
傅抱石是20世纪中国传统美术现代化转型的代表人物,一方面他是闻名中外的国画大师,篆刻、书法等传统艺术功底亦佳;另一方面他是著名的美术史论家,博古论今而著述等身。傅抱石一生以学者的严谨和艺术家的激情,推动着中国传统绘画的现代性转型,他无疑是20世纪中国美术史中最值得研究的范本。
“现代中国画开拓者——傅抱石大型艺术展”近日在北京炎黄艺术馆举办。展览由中国民生银行、炎黄艺术馆、南京博物院共同主办,展出由南京博物院、江苏省美术馆等机构提供的傅抱石作品139件,包括绘画作品99幅,篆刻作品40件,以及其生平照片、年表、出版著作等珍贵的文献资料,力求从各个角度和层面还原傅抱石的艺术生涯,深入挖掘和讨论傅抱石及其艺术的历史价值。
关于中国画精神
甲:超然的精神
第一,中国画重笔法(即线条)。中国人用毛笔写字,作画也用毛笔,书画的工具方法相同,因此中国书画是可以认为同源的。这是中国绘画超然之第一点。
第二,中国画重气韵。六朝时南齐有一位人物画家谢赫,他是中国画最早的一位批评家。谢赫的气韵之说,最初的含义或是指能出诸实对而又脱略形迹,笔法位置一任自然的一种完美无缺的画面,这是中国绘画超然之第二点。
第三,中国画重自然。中国几千年来,以儒教为中心。虽然儒教思想在政治上非常深厚,但是,促成中国艺术之发展和孕育中国艺术之精神的应该是道家思想。士大夫之崇尚自然,应该相信是山水画发达之原因,同时也是道家思想发展中之美景。中国人如果永远不放弃山水画,中国人的胸襟永远都是阔大的。这是中国绘画超然之第三点。
乙:民族之精神
中国画另有一种精神便是民族精神。中国画重人品,重修养,并重节操。北宋以后绘画益盛,文人如黄山谷、苏东坡等,都主张画是人品的表现。这种重人品弃形似的思想,影响以后中国绘画的,非常重要。这种重修养、重人品的条件,本是中国画一贯的精神,尤其在北宋以后特别抬头。
丙:写意的精神
中国画画一个人,不只是画外表,而是要像这个人的精神,一般人所谓“全神气”,即是要把这人的精神表达出来。所以中国画要画的不是形,而是神。这种写意的精神,是产生于中国画的工具和材料尤其是中国人的思想。
关于中国山水画写生
中国山水画的写生有它自己的特点,有别于西洋画中的风景写生,中国山水画写生,不仅重视客观景物的选择和描写,更重视主观思维对景物的认识和反映,强调作者的思想感情的作用。在整个山水画写生过程中,必须贯彻情景交融的要求。作者通过对景物的描写来反映自己的思想感情,首先要选择写生的景物。合于自己的兴味才能触景生情。如果在自己丝毫不感兴趣的地方写生,即使花很大力气也是不会取得好的效果的。勉强画成,只是干巴巴地如实描写,与中国山水画的写生要求相差甚远,那是没有意义的。
关于中国画之变革
中国画需要“变”毫无疑问,但问题端在如何变。我比较喜欢写山水,山水在宋以后壁垒最为森严,“南宗”“北宗”固是山水画家得意门径,而北苑、大痴、石田、苦瓜,也有不少的人自承遥接衣钵。你要画山水,无论你向着何处走,那里必有既坚且固的系统在等候着,你想不安现状,努力向上一冲,可断言当你刚起步时,便有一种东西把你摔倒!这是说,在山水上想变,是如何困难的事情。
然而从另一观点看,画是不能不变的,时代、思想、材料、工具,都间接或直接地予以激荡。宋明不亡,至少不会有吴仲圭、倪云林、石涛、八大诸大家,泾县及其附近的宣纸不发达,水墨画的高潮不至崛起万状,把重着色的绢布之类打得一蹶不振,可见画的本身随时随地都在变而且不得不变。由此以观,青绿、水墨、士夫、院体,是画的变,即同一传统或师承也各有各的面目与境界。
我认为中国画需要快快地输入温暖,使僵硬的东西先渐渐恢复它的知觉,再图变更它的一切。换句话说,中国画必须先使它“动”,能“动”才会有办法。单就山水论,到了晚明——约当吴梅村所咏“画中九友”的时代——山水的发达已到了饱和点。同时,山水的衰老也开始于这时代,一种极富于生命的东西,遂慢慢消缩麻痹,结果仅留若干骸骨供人移运。中国画学上最高的原则本以“气韵生动”为第一,因为“动”,所以才有价值,才是一件美术品。
关于“笔墨不能不变”
只有深入生活,才能够有助于理解传统,从而正确地继承传统;也只有深入生活,才能够创造性地发展传统。笔墨技法,不仅仅源自生活并服从一定的主题内容,同时它又是时代的脉搏和作者的思想、感情的反映。我觉得,这一点在今天看来哪怕是不很巩固的体会,却清楚地、有力地推动了画家们思想上的尖锐斗争——对自己多年拿手的(习惯、掌握了的)“看家本领”开始考虑。这是极为可贵,极为难得的。所谓考虑问题,绝非说“看家本领”全要不得,笔墨全没用了。绝不如此。而是由于时代变了,生活、感情也跟着变了,通过新的生活感受,不能不要求在原有的笔墨技法的基础之上,大胆地赋以新的生命,大胆地寻找新的形式技法,使我们的笔墨能够有力地表达对新的时代、新的生活的歌颂与热爱。换句话,就是不能不要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