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被时代”的危情
作者:王久辛
读完作家周大新的长篇新作《预警》，令我唏嘘：他于世态人情中进入大俗却成就大雅，竟然让通俗变得惊心动魄，深刻动人。我以为：此书是一部大于文学的社会之书，又是一部醒人精神的警世之著。
书名《预警》，就已含了预报与警示的意味。周大新写得不管不顾却又笔致谨慎小心、丝丝入扣，一次次人性弱点的开发，一次次人性优长的开掘，最终都被捆绑在了“就范”的关键人物——主人公、我军某机密作战部队作战局长孔德武的身上。前1/3步步紧逼，而孔德武严防死守。虽然写得老实，但也不乏精妙神来之笔。如方韵佯病的秀色媚惑，写得惊心动魄，又鲜香夺魂，让人对作家著微之能感佩不已。而主人公孔德武显示了作家匠心超拔的写实功力，笔笔见血，于缝隙之处，展现了作家缜密独特的情节生发力，且在陌生情节的展开中创造了小说的可能性的必然情节。多重的预警与多重的警示，使这部小说的精神含量超过了文字表面的故事，而使故事变成了现实的警钟之洪亮撞响——此书若军政要员读之，必有惕励警醒之效，而普通读者阅之，则必有做人做事之醍醐灌顶之功。
其一，《预警》与《福尔摩斯探案》这类的悬疑小说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相同的是他们都属案情小说都有悬疑；不同的是：《福尔摩斯探案》是“探案”，而《预警》是 “被作案”“被锁定”“被谋划”“被实施”，一句话，是被人陷入圈圈套套，而主人公是一圈圈的突围、一套套的解脱。这就与《福尔摩斯探案》的逐步缩小包围圈，最后一网打尽的写作指向有了根本的区别。我以为，这正是生活的逻辑与丰富对作家怎么写的最好的说明，不是作家周大新不按柯南道尔的路子写，而是生活的现实启示或逼迫着作家、决定着作家怎样写。这是一个“被时代”，即，只要你是手中有权有利益可图的关键人物，就必定会“被”人“锁定”，进而“被”人“策划”，“被”人“设计”，“被”人“套牢”，总之，你都会“被”人千方百计算计，直至你“就范”。这与“权力寻租”的主动出击相反，这是对道德自律的挑战，更是人性崩溃的前兆。而在“被时代”生活的人们要警惕的是什么呢？周大新用他的新作《预警》，向我们发出了他创造的“预警”。
其二，全球一体化之后的发展中国家或逐步富裕起来的国人，当我们生活在这个“被时代”之际，我们要警醒的是什么呢？《预警》所昭示的不仅是——当心“被锁定”，当心“被策划”，当心“被实施”，当心被诱入圈圈套套，同时，还对我们的执政，提出了公平公正的郑重预警——若处理不好公平公正问题，那么就非常危险了。这是一部预警危机的力作，以周大新的《预警》来说，机密部队作战局长孔德武被人锁定为策划目标，这并不意外，更不稀奇。因为超级大国与准超级大国一直都想控制中国，锁定他，诱使他“就范”是必然的。但这部小说所揭示的锁定作战局长的人群并不是超级大国的情报部门与特工人员，而是有外国护照的中国人，是一些曾经在国内被腐败倍加摧残，最后又痛恨并决绝报复中国的人群。这是一群所谓国际化的情报公司的特工人员，他们的仇恨源于对腐败的痛恨与报复，这就是另一个层面上的颠覆企图了。也正是由于周大新揭示了这一群体的仇恨与报复，才使这部小说大于了小说，而成就了具有普遍的预警之功的小说。或者说周大新的这部《预警》超越了一般的悬疑的案情小说的意义，从而进入了更深层次的人性揭示的小说创造，使我们对人的个体与家国天下的长治久安，有了更深更广的深深的忧虑。
最后，仍然是从对人的认识、对民生的认识、对公平公正的社会的认识层面上，小说又不惜笔墨地详写了情报公司人员的一个个人物背景。周大新撕开了人性的隐秘世界，让我们看到了人心痛恨的指向——腐败。这是一个新中国成立之初的预言，有所不同的是60年后周大新的《预警》比之黄炎培的预言具有更加严峻背景与复杂现实——那是建立在茫茫人心与国际化大背景之下的预警。也就是说，这已不是预言，而是预警。我有所忧虑的是：周大新的《预警》似乎还没有完全警醒我们，因为贪婪的战车已经发动，恶魔早已出笼，谁会抡起利剑斩断其首呢？
来源:人民日报
